我們要如何辨識對方是不是在對自己情感勒索?如果是,我們要如何堅定自己,不落入對方的陷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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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號簡介:人人都能看懂、但只有一部分人才會喜歡的泛心理學。
前幾天,有位後台的留言者告訴我們:「今年畢業,打算在離家遠一點的地方找工作,更自由。但家裡人三番兩次叫我回去,已經好幾個月了。每次我拒絕,我媽就會說『好女兒都要留在母親身邊的』、『你不在我怎麼活得下去』,我壓力越來越大⋯⋯從小開始她就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我有點自己想法,她就會說我讓她難受。唉,我該怎麼辦呢。」
有時,我們親近的人會想方設法讓我們答應他們的要求,而當我們一次次勉為其難地答應後,又感到非常痛苦。心理學家蘇珊.福沃德(Susan Forward)將這種控制他人的行為稱為情感勒索(emotional blackmail)。
今天,我們就來導讀她的書籍《情感勒索》,向大家介紹什麼是情感勒索、勒索者的幾種類型,以及應該如何應對情感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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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情感勒索?
福沃德博士把情感勒索解釋為:勒索者通過利用他人的恐懼感、義務感與罪惡感,來控制對方按照勒索者的意願行事。情感勒索不止發生在親密關係中,也會發生在其他親近的關係里,例如發生在父母子女之間、好友之間、關係緊密的上下級之間等。
不論勒索者平時對被勒索者有多關愛,一旦勒索者覺得自己無法得逞,就會試圖威脅他人來迫使他人妥協和讓步。而被勒索者則往往深陷其中,甚至沒發現自己被情感勒索。(Forward & Frazier, 1997, p.4)
福沃德博士指出,如果對方真的想以一種公平的方式、懷著對你的尊重和愛來解決衝突的話,他們會把你們之間的問題放到台面上討論,而不是抱怨,或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讓你猜測他們的意圖;他們會試圖了解你的擔憂和感受,認真傾聽你為什麼拒絕他們的要求,並且承擔衝突中他們需要負起的責任。即使對方有強烈的不滿,也不會夾雜對你的侮辱和蔑視。(延伸閱讀:結婚後,我有權利拒絕做愛嗎?)
相反,如果對方想在情感上打擊你、迫使你讓步,對方會(p.14):
- 試圖控制你。對方似乎不懂適可而止,一定要你答應才肯罷休
- 忽視你的申辯。對方會不接話,另起話頭(「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或是辯稱你提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
- 堅持認為自己的品格和動機優於你。比如對方會說「你的想法是自私,而我才是為了這個家好」
- 不去承擔你們之間產生問題的責任。明明對方對你們倆之間的衝突也負有責任,但他會堅持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你才是需要負責的人。
勒索者使用的方式、說辭也許不盡相同,但依然能找到底下的共性,比如他們慣常使用的手段以及扮演的角色。我們會在接下來的部分詳細介紹情感勒索者的分類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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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勒索者的四張面孔
看似相同的勒索者,實際上能分成四種類型:懲罰者(Punishers)、自我懲罰者(Self-Punishers)、苦情者(Sufferers)與引誘者(Tantalizers)。
首先,懲罰者是最明顯的,人們最容易識別出他們,因為任意的拒絕都會引起憤怒。懲罰者會讓他人明確知道他們的要求,以及如果他們不被滿足,別人可能會承擔的後果。(p.19)
懲罰者有兩類,主動的懲罰者與消極的懲罰者。主動懲罰者會直接說出自己的威脅,例如,「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請求,我想我們的關係沒必要繼續了」;而消極懲罰者則是被動攻擊的好手,他們用沈默作為武器,暗示別人「哪裡做錯了,自己好好想想」。在要求被滿足以前,即使被吼「說話呀!」,被動懲罰者也不會開口,只是繼續保持惱人的沈默。(延伸閱讀:總是強調「孝順」的人並不懂愛,而一味批判孝順的人可能也是一樣)
第二類情感勒索者是自我懲罰者。懲罰者把威脅指向他人,而自我懲罰者則把威脅指向自己,強調如果他們沒法得償所願,會對自己做什麼可怕的事情,比如用自殘挽留要離去的戀人,用自殺絆住想要遠離家庭的孩子等等。自我懲罰者知道,想要操縱我們,最成功的方式就是威脅要損害自己的健康和幸福。(p.27)
第三類勒索者是苦情者。與自我懲罰者相似的是,苦情者也非常善於把自己的痛苦歸咎於他人。但苦情者不會威脅要懲罰別人或自己。苦情者往往將自己的悲慘境遇歸咎為命運不順,輸出大量負能量,以此讓你覺得應當給他一些滿足。
最後一類情感勒索者是誘惑者。誘惑者擅長找出我們的需求,然後用美妙的承諾來操控我們,叫我們遵照他們的要求做,告訴我們除非唯命是從,不然什麼也別想得到。他們是最不容易被察覺的勒索者,因為表面上,他們似乎在給予我們鼓勵,承諾會給我們愛、金錢或事業。這些承諾乍一聽很誘人,卻都是虛幻的,因為誘惑者會一次次地否認自己的承諾。以至於受害者好幾次發現自己的期望落了空後,才意識到自己被情感勒索了。
一位情感勒索者未必只有一張面孔,他們可能會在幾種勒索者之間切換,比如一位懲罰者發現恐嚇你無效時,也可能成為自我懲罰者,轉而拿自己作威脅。在情感勒索的過程中,他們擅長使用下面的幾種手段來實現目的:(pp.72-89)
- 角色塑造:勒索者把自己塑造成「好人/有理的、權威的角色」,把拒絕他們勒索的人塑造成「壞人/無理的、需要他們指導的角色」。比如一位父親在勒索孩子時會說:「因為我是你爹,而你是我孩子,孩子懂什麼,當然得聽爹的。」
- 歸於病態:勒索者把我們的拒絕貼上「歇斯底里」、「有病」的標籤。於是,我們原本合情合理的訴求變成了不理性、不正確的要求。勒索者可能不會直接說「你不正常」,但是會用種種表現迂回、間接地暗示「你不行」,比如,他們可能說「你為什麼會感到生氣?你果然像你母親一樣敏感/」
- 尋找同盟,聯合陣線:勒索者有時看自己沒辦法控制被勒索者,就找其他人成為自己的同盟。比如,被逼婚的人們發現,除了自己父母不斷地提出要求外,親戚和父母的朋友有時也會參與勸說。當發現親戚和朋友也無法讓你聽從後,勒索者可能會搬出更權威的救兵,像是「社會規則」、「老祖宗文化」等等。
- 反面對比。情感勒索者會拿其他人作為完美的標準,與那些人相比,我們似乎充滿缺點。勒索者會說:「為什麼別人能滿足我的要求,你卻不能呢?」面對這種比較,許多人會忍不住滿足勒索者的要求,來證明自己不比別人差。
如果將情感勒索的種類和方式一一描述,乍一看似乎很明顯。但為什麼有時人們會沒發現自己被情感勒索呢?(同場加映:【為你點歌】離開一個明知不適合的人,為什麼我還是很難受?)
在福沃德博士看來,這並非是因為被勒索者愚笨或是過分軟弱,而是勒索者往往擅長利用被勒索者的心理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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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迷霧,讓我們很難抗拒被情感勒索
福沃德博士指出,我們很難拒絕勒索者的威脅,是因為勒索者利用了我們的恐懼感(Fear)、義務感(Obligation)與罪惡感(Guilty),來掩蓋勒索者的自私需求。福沃德博士提取了這三種情緒工具的首字母,將它們合稱為「情感迷霧」(FOG)。我們將挨個介紹這迷霧的組成成分。
恐懼感
日常生活中,我們會時不時透露出我們怕什麼、逃避什麼、緊張什麼。對越是親近的人,我們越是不會掩飾。而情感勒索者會有意無意地利用我們的恐懼感威脅我們。
比如說,情感勒索者可能會利用我們對分離的恐懼,威脅我們一旦不聽他們的話,就要和我們斷絕關係(「分手」、「搬出去」等等)。福沃德博士把對分離和被拋棄的恐懼稱為「最基本的恐懼」,因為它是非常根深蒂固的。
在我們祖先生活的時期,如果被族群和親人拋棄,就可能意味著死亡。於是對「分離」的恐懼被保留下來,促使孩子貼近他們的父母、人們尋找他們的同伴,提高我們的生存幾率。而一旦情感勒索者揚言要離開我們,就會觸發這種基本又深層的恐懼。(延伸閱讀:惡作劇好笑嗎?科學家:「樂見別人不幸」幫助我們存活)
一旦分離的恐懼被觸發,我們可能就陷入了「災難化」思考模式,忍不住想一旦對方離開後,自己會陷入多麼悲慘的境地。但實際上,如果我們靜下心來、跳出恐懼,會發現對方可能只是虛張聲勢;或者即使勒索者離開,我們也依然可以得到其他人的愛和支持,不至於陷入假想中的悲慘情境。(p.46)
義務感
我們的義務感受到許多外在因素的影響,比如教育、社會環境、宗教等等,我們從別人那里學到自己有什麼義務、應該對什麼負責。
勒索者擅長把自己不合理的要求,扭曲為我們應盡的「義務」。他們會強調自己為他人放棄和犧牲了多少,來讓我們感到有欠於他們(p.49),比如用傳統的「孝道」強迫孩子對自己言聽計從,或是以孩子為借口留下伴侶。
利用義務感總是能讓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鉤,甚至即使被勒索後,也不願意承認被勒索。這是因為社會不斷教育人們「盡義務是件好事」。
罪惡感
罪惡感通常會與「責任感」共同使用。勒索者利用了我們希望自己「做個好人」的願望,通過把不屬於我們的責任強加在我們身上的方式(「你得對我的快樂和生命負責!」),讓我們產生過度的內疚感與罪惡感。我們很難抵抗罪惡感,是因為人們很難承受自己犯了錯,犯錯意味著可能會失去別人的認同,或是意味著失敗。(p.55)
此外,在勒索者眼中,我們讓他們失望的「罪行」永遠不會過期。勒索者會「翻舊帳」,他們會翻出許多過去的「罪行」,來迫使我們繼續對他們愧疚。讓勒索者失望了一次的人,就像是欠下了永久的債。
勒索者不止單獨利用一種情感,他們會讓恐懼、義務感與罪惡感交織在一起,讓被勒索者更難識別和擺脫陷阱。
當然,直接離開被勒索的關係可能是擺脫情感勒索最快的方法。只是生活中有許多複雜的情境,讓離開變得困難或不可能。考慮到這些情況,福沃德博士列舉了應對勒索前的準備工作與方法,來教讀者如何有策略地應對情感勒索(pp.153-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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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應對情感勒索?
在行動開始前,改變過去的認知和行為
在開始應對情感勒索前,我們在平常要做些準備。其中的一個方法是學會並練習一個強有力的聲明。
很多時候我們會選擇屈服於勒索,是因為我們內心有許多負面的聲音給我們灌輸了錯誤、無力的念頭。比如一想到我們拒絕會引起家人的怒火,我們可能就會內心閃過「我無法承受他們生氣」的想法;又比如當對方揚言要離開,內心閃過「我無法承受一個人過日子的孤獨」。
而福沃德博士指出,要將「我承受不住」的聲明替換成「我承受得住」。每當心中有「我承受不住」的念頭閃過,就大聲地在內心說「我承受得住」。
事實上,「承受不住」的聲音只是聲音,我們過去只是將它們同現實混淆起來。而在嘗試拒絕勒索後,勒索者未必就真的會把你單獨留下;或者即使重新回到單身生活,也未必就過得不快樂。(推薦閱讀:寫在何妤玟離婚後:選擇分開,正是因為她足夠認識自己)
另一項可以做的準備工作,被福沃德博士稱作「扭轉行為」:我們把自己過去面對勒索時的行為列出來,然後寫下過去行為的反面,並填入「過去我⋯⋯,現在我⋯⋯」的句式中。例如:
「在過去,我會告訴自己:我的要求是錯誤的(過去的行為);現在,我會告訴自己:我的要求是合理的,即使它讓勒索者感到難受。(與過去截然不同的行為)」
「在過去,我暫時屈服是為了以後再表明我的態度;現在,我要在衝突中堅持自己的立場,當場表明我的態度。」
寫下來後,在平時大聲地朗讀,可以增加我們扭轉自己行為、拒絕被勒索的信心,為下一步直面勒索做準備。
行動過程中——用 SOS 法應對情感勒索
福沃德博士介紹的 SOS 法,指的是在應對勒索過程中的三步驟:停下(Stop)、觀察(Observe)、謀劃(Stratgize)。
第一步是停下。勒索者擅長製造緊迫感,不給你留下思考時間,讓你得立刻作出決定。這時我們要做的,正是告訴勒索者我們需要時間,先中止勒索者的勒索行為。而且,越是看起來非常重大的事情(比如婚姻、換工作),我們越是需要更多時間來想想清楚:這個決定對他意味著什麼,又是否會傷害到我們自己。
行動的第二步是觀察。勒索場景就像一個戲劇,跳出來,給自己空間收集訊息,看看到底在勒索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下圖列出了一些問題,我們可以用它們來觀察和分析勒索中雙方的需求與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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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析完雙方的需求,弄清楚勒索者的目的後,我們進入第三階段:謀劃。在這個階段,我們可以有技巧地反擊或拒絕勒索。
福沃德博士給出了一些勒索者在我們拒絕後會有的常見反應,以及我們該如何回應。
一種常見的回應是詛咒和威脅。懲罰者和自我懲罰者為了強迫你改變自己的決定,會嚇唬你,聲稱你的決定將導致負面的結果,而且這都是你的錯,他們可能會說:「如果你不關心我,我最終會被你氣到送醫院」、「你不再是我的孩子了」等等,而這時候,你可以堅守自己的立場,並向他們指出這是他們自己的決定,而他們完全可以有不一樣的反應,例如「那是你的選擇」、「你可以選擇這麼做,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第二類常見的反應是罵人、貼標籤和負面評價。勒索者的目的是為了讓你陷入「自我辯護」中,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對話的重心轉為攻擊/反攻擊,而讓你偏移最開始的意圖。所以這時你可以將他們的話以及那些話引起的反應放到一邊,重新回到你的拒絕上。舉個例子,當勒索者說「你怎麼變得這麼無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以為你是個好孩子」。你可以回答「你說的沒錯,不過我們再繼續聊聊剛才那件事,我還是不同意。」(同場加映:【為你點歌】就算傷心,也不要輕易放棄自己)
與貼標籤類似,另一種試圖轉移你注意力的方法是刨根問底。比如反覆追問你「為什麼要拒絕、你到底在想什麼」。記住,在面對這些試圖激發你恐懼感、義務感和愧疚感的話語時,我們要做的是撥開迷霧,專注於我們談話的目的。這並不是說我們不允許自己感受到這些情感,我們依然可以感到害怕和內疚,只是我們可以選擇作出與過去不同的反應。
讀完今天的文章,希望大家對情感勒索與應對它們的方法有了初步了解。礙於篇幅,我們無法在今天一次性地介紹完有關情感勒索的所有內容。想要了解勒索者是怎麼形成的以及更多的針對情感勒索的應對方法,可以閱讀福沃德博士的《情感勒索》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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