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事件發生時,除了去探討當事人之外,我們也應該回頭看看,身為結構中的一份子的自己。
台劇《誰是被害者》改編自台灣作家天地無限的小說《第四名被害者》, 4 月 30 日上線兩日即登上串流平台 Netflix 台灣排行榜冠軍,知名製作人曾瀚賢,過去家喻戶曉的代表作——2011 年以社會現實與青少年關係的《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大受學生族群歡迎,2015 年以迷你劇集《麻醉風暴》引領「職人劇」潮流,《誰是被害者》犯罪類戲劇新高度,再為台灣原創內容寫下一頁。
一年前,得知此部戲開拍,正巧碰上《我們與惡的距離》在台引起廣大迴響,新聞產業的倫理道德、思覺失調症等議題備受討論,看著場佈著手操刀媒體辦公室,心裡暗自想著:或許是下一部如「與惡」的作品。
但是如此的想法終於在全劇上線後一次擊破,甚至為自己的先入為主深感愧疚,探討的面向有太多的不同,敘事手法美式的懸疑編排,在觀看過程在內心吶喊著:既痛又快的神劇,連假第一天未及晌午追完四集,三天追完全劇八集。
《誰是被害者》劇中人物形象鮮明,亞斯伯格症鑑識官、嗜血幹練記者、火爆刑警隊長,懸疑推理過程中,在漸進式一層層剝開真相,偶爾嗆鼻卻過癮,職人角色矛盾、銳利的性格表露,如履薄冰搜索真相。更重要的是,每個環環相扣的真相背後都是一個社會議題,讓來自社會角落的不同群眾可能有更多機會被看見。
圖片|Netflix 提供
背後引領我們去思考一個核心問題:死後讓檢警鍥而不捨的線索,總在生前被無視。
旁觀者效應:為什麼我們選擇漠視
「生前沒有人在乎你是誰,當人死後,卻拼命用各種方法查出你是誰。」鑑識員過去在課堂上受到教授的醍醐灌頂,貫穿全劇的核心概念。
在每次社會重大刑案,報章雜誌、警方,鍥而不捨的以第三方角色介入追查,訪問當事人家屬,串連起人際網路,從中抽絲剝繭,找尋心理動機,試圖去拼出案情的前因後果,媒體試圖讓閱聽人也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但在這些悲劇之前呢?為什麼我們就是容易無視那些珍貴的線索,選擇忽略在無形之中已成為最殘暴的加害者。(推薦閱讀:現實社會裡的「小丑」:他一邊笑,一邊訴說痛苦的過往)
大眾總是等待媒體聚焦,去發現問題,但是悲劇已經發生,而那些沒有被報導的,沒有新聞亮點的就是被忽略,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
近日沸沸揚揚的李承翰殺警事件,聚焦精神病無罪問題,司法正義備受檢討,但缺乏討論的是,當初在案發現場上,那錄影的圍觀者,如何袖手旁觀。
當我們看著新聞片段播放時,大肆討論修法問題,卻對於影片畫面的來源沒有絲毫懸念,這正是來自於旁觀者的漠視。理所當然的置身事外還成為新聞重要素材的提供者,而這樣的情景更是曾出不窮。
在劇中環環相扣的案情中,社會底層的身影為什麼被無視,是閃神還是刻意忽略?
在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告訴我們,事件發生時,往往有人聚觀,旁觀者愈多,伸出援手救急的人愈少,而且援助者的反應愈遲緩,個人察覺到危急事件之後,必須正確地認知危急事件,承擔起救急的責任,並決定伸出援手,才會採取助人的行動。
如果誤認為不是危急事件、又認為處理責任不在個人,在責任分散下,為了顧及自身安全不肯冒險,採取隔岸觀火的態度,就不會有人挺身而出助人了。
「愛的相反不是恨,是冷漠。藝術的相反不是醜陋,是冷漠。信仰的相反不是邪魔歪道,是冷漠。生命的相反不是死亡,而是冷漠。」(The opposite of love is not hate, it's indifference. The opposite of art is not ugliness, it's indifference. The opposite of faith is not heresy, it's indifference. And the opposite of life is not death, it's indifference.)——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埃利.維瑟爾
大眾眼球偏好跟風,各大新聞台用盡手段瘋狂搶追熱點時事,媒體資源集中於多數、主流的觀點與視角,害怕受到孤立的少數弱勢者,只能一再選擇用沈默代替發聲,媒體沒說的成為多數無知、沉默螺旋。
新聞媒體喚醒社會的意識時,悲劇卻早已釀成,不論是劇中被提及長期照護、弱勢族群、性別認同,或是未被提及的社會議題,我們是否能有意識的去關注。
淡化標籤 為他們的狂風暴雨撐起一把傘
故事主線雖然環繞的是亞斯伯格症的鑑識官,但很顯然在此劇中並沒有聚焦在病症本身,恐慌症、憂鬱症等也是帶過,在每一樁案件中也都沒有特別去提到精神或是心理疾病,這點和我們與惡的距離對於病識感、思覺失調症等的切入也很不同。(同場加映:《小丑》的社會心理學:愛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
圖片|Netflix 提供
這樣的編排,讓我們脫去疾病的外衣,好好思考社會結構的問題,淡化甚至不去以疾病標籤定義每個故事人物,讓我們可以專注在每個個體的獨立性以及其特別的生命經驗,尊重包容與同理獨特性與心理困境。不去刻意特殊化個體,而是聚焦在每個人物的背景故事,與原生家庭關係,從而去映照出心理動機,各項議題點到為止,最後加強生死價值的辯證,主軸仍然放在線索與破案,留給我們更多反思的空間。
《我們與惡的距離 》轟動全台,對部分的人來說,隨機殺人是真實發生,故事寫實攤開社會議題搭配大小人物演員精湛演出,極強的後勁,身邊友人的確有不敢繼續觸碰,在於劇情編排更多聚焦在家庭讓人輕易自我投射,沉重地讓他難以跳脫,可惜地沒有給自己機會好好反思。
在《誰是被害者》那恰到好處的帶入感,理性思考推理之餘,我們也在角色身上得到救贖,劇集結束後的我們呢?是否喚醒個人對社會議題的意識?
這段期間疫情淹沒的傳播媒體,但是社會需要我們關注的問題還有太多。那些重大的案件後,身為旁觀者的我們總是健忘,隨著新聞焦點轉移社群上失去聲量,底層微弱的力量到底該如何讓他人看見自己存在的價值?還是別無選擇的終將走向不歸路,期待可能有人願意爲自己點燃微弱的燭光,在抽絲剝繭走完推理劇本以後,真正需要去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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