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有些人一開車就容易生氣，狂按喇叭、搶車道樣樣來？其實，這種行為稱為「路怒」，我們一起來談談它背後的心理因素為何。
文｜KY 作者／夏超，編輯／KY 主創們
你體驗過「路怒」嗎？
比如，有的人會超車搶道、狂按喇叭、對前車打遠光燈；或者在塞車，遇到交通事故時，惡語相向、威脅他人，甚至發生肢體衝突。
路怒已成為非常普遍的行為——據新華網報導，2015 年 12 月初，中國公安部交管局的數據顯示，近一年來共查獲了「路怒」行為 1700 萬餘起。
所以，「路怒」是一種心理疾病嗎？為什麼有些人平時明明很溫和，一上路就容易生氣？開車時的憤怒，到底來源於哪些方面？今天來嚴肅地談談「路怒」。
什麼是路怒？
雖然我們常聽人說「路怒症」，但路怒（Road Rage）不是一種嚴格意義上的病症，和字面意思很像，「路怒」指的就是在開車時帶著緊張憤怒的情緒。
而路怒行為，則是指機動車司機做出的攻擊性行為，包括手勢、言語侮辱、身體威脅，或是為了恐嚇或洩憤而針對另一名司機做出的危險性駕駛行為（Sansone, 2010）。故意阻止他人併道、堵塞他人離開停車位、追逐其他司機、濫用閃光燈或鳴笛、對其他人擺出粗魯的手勢、大聲辱罵或威脅、惡意破壞其他車輛等，都是常見的路怒行為。
根據加拿大的研究，有 30% 以上的被訪者表示曾經對其他司機進行大喊或謾罵，有 2% 左右的人進行過人身威脅或毀壞對方車輛的行為，路怒者以中青年為主要人群，平均年齡為 33 歲，在性別分布上以男性為主，占 96.6%（Sansone, 2010）。
中國公安部交管局的負責人也表示，從中國國內的「路怒」所涉及的性別看，男司機占 97%，女司機占 3%，這似乎和我們常用「天生的馬路殺手」來調侃女司機並不符合。
上面的性別比例是基於事件數量統計得出的，但也有研究表示懷疑：Hyundai Motor UK 前不久對此作了一項研究，研究者招募了 1000 名司機，測試聲音、燈光、氣味等因素在不同駕駛環境中對情緒的刺激反應，結果顯示，女性在駕駛時比男性更容易憤怒。
研究者對此給出的解釋為，在進化論的系統中，女性在男性外出狩獵時必須對環境有更加敏銳的感知力，防範潛在的威脅而使得後代生存下去（Mdaka, 2016）。這一話題尚無定論，還需進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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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一開車就忍不住生氣？
路怒的典型特徵是，司機通常是在憤怒的情緒下做出攻擊性行為。那麼，是不是一個人平時更容易生氣，他就更有可能路怒？
研究顯示，一個人在平時的憤怒和開車時的憤怒的確存在著正向相關的聯繫（Herrero-Fernández, 2013）。就像我們通常覺得一個人平時是什麼樣，他開車時候就會有類似的表現，比如一句英文中的俗話「A man drives as he lives」。
不過，Herrero-Fernández（2013）的研究顯示，雖然人的普遍憤怒和駕駛憤怒正向相關，但是兩者並不相同，即不開車時和開車時，人的憤怒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平時對人和善、不易生氣，可能開起車來變得容易憤怒，比如一個人看到前面有人插隊不會生氣，但看到有人搶自己的道就會破口大罵。
所以，如果平時明明覺得自己很溫和，卻容易在開車時感到憤怒，是受到了哪些因素的影響？
1. 駕駛本來就是壓力的來源
駕駛這一行為本身需要人付出一定的精力才來維持。為了安全，人在開車時需要傾註較大的注意力來判斷路況，一直處於較為緊張的身體與精神狀態，成為一種壓力的來源（Hennessy & Wiesenthal, 1999）。
同時，人在駕駛時的具體狀態對是否會路怒也有著明顯的影響，比如酒後駕駛不僅大大增加了交通事故發生的可能，也增加了路怒的可能；心情憂鬱時駕駛，也會更容易引發路怒（Yu,Evans & Perfetti, 2004）。
2. 噪音與溫度會引發憤怒
堵車是路怒的影響因素：研究發現，道路越是擁擠，司機的壓力感越強烈，發生攻擊性駕駛和路怒的幾率也會上升（Hennessy & Wiesenthal, 1999）。而且，在路況擁堵時，常常有司機不停地鳴笛發洩個人的怒氣，而噪音對於攻擊性來說也是一種刺激。當一個人無法控制噪音的音量與持續時間，被激起的惱怒將會變得更強烈。
此外，環境溫度也是重要的影響因素。在夏天，暴力犯罪的案例相比其他季節有較為明顯的增加。實驗證明，戶外溫度與攻擊性行為之間存在直接的線性關係，當溫度越高，人的攻擊性越強（Prakash & Kansal, 2007）。
3. 當汽車受到攻擊時，你感到被侵犯的是私人的空間
如今，汽車對於很多人來說不僅是一個交通工具。汽車的大小、外形、排量、顏色和價值，不僅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也被車主視為他如何看待自己、他想要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的一種表達方式。汽車成為了個人空間的延展物，所以，當開車時遇到風險時，人感受到的冒犯性就非常強烈了。
4. 駕駛期間難以直接溝通
同時，駕車這一出行方式對於人際溝通來說也是相對困難的。當人在街上散步時撞到了另一個人，道歉與諒解都是非常容易的，無論是通過口頭表達還是身體語言，但是在車裡這種情況就變得困難了，人們往往只能用按喇叭、打轉向燈等方式來溝通。但這樣的間接溝通很有可能會被誤解，比如示弱的姿勢就可能被理解為一種冒犯（Prakash & Kansal，2007）。
5. 匿名的空間提供了發洩的機會
開車時的環境接近於匿名。記者 Vanderbilt（2008）提出，當你在馬路上開車時，大家互相之間都不認識，並且躲在一個相對安全、有保護性的空間——車廂裡。在這樣的狀態下會引發「去個性化」反應，即使人變得更有攻擊性。
你是一個容易「路怒」的人嗎？
英國學者總結出，那些在路上開車的人可以被 7 種不同的「駕駛人格」來形容，看看你有沒有中槍（LSE, 2015）：
1. 老師型（The Teacher）
他們特別愛教育別人，總覺得其他人都缺乏教育。在發生衝突和爭執時，總會跳下車，孜孜不倦地指出對方的錯誤，並且希望對方認可自己的努力，即便衝突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便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也會不斷點評道路上其他車輛的表現。
然而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會激起後座乘客的路怒⋯⋯
2. 無所不知型（The Know-it-all）
他們覺得除了自己以外，別人什麼都不懂，也很愛教育人，但和老師型的人不同，他們的目的不在於真的教育你，而只是為了顯示自己比你聰明。他們也特別喜歡對別人大吼大叫。當然，他們的「路怒」往往只停留在口頭上：只敢在車裡挑釁，而不敢下車對峙。
3. 競技型（The Competitor）
對於他們來說，道路是個競技場，整條馬路的人都是自己的對手。無論在哪裡，他們都喜歡佔道超車，如果有人想超他們的車，他們一定會加速；僅僅是跟在別的車後面，也會使他們難以容忍。
4. 懲罰者型（The Punisher）
這種人特別喜歡懲罰別人的錯誤，比如看到別人佔道時，就加速開到前面，然後急剎車；甚至會下車找人麻煩。他們基本上都是「路怒」者。
5. 哲人型（The Philosopher）
他們開車往往不快不慢，很謙讓，即便被別人的行為影響到也不生氣，因為他們總是高階自己：為其他人的駕駛習慣而生氣是不必要的。他們是唯一的最不容易「路怒」的人。
6. 回避型（The Avoider）
他們是過於謹小慎微的駕駛者——覺得其他的人和車都過於危險，因此會竭盡全力避開車多的道路，寧可繞道而行。
7. 逃避型（The Escapee）
這類司機排解開車時壓力的方法，就是一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雖然他們手握方向盤，但總是同時做別的事情：聽歌、打電話、和乘客聊天、左顧右盼⋯⋯他們試圖使自己忘記周圍其他車的存在。（但事實上，他們引發的交通事故也不少，而且往往會把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不過，每個人都不一定固定在某種類型中，他們的表現可能會隨著情境變化。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傾向於是哪種類型的駕駛者，看看下面這張圖：
圖片｜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翻譯：KY
如果你容易「路怒」，該怎麼辦？
首先，你需要正確地理解你的憤怒。人們通常將憤怒視為一種負面的、消極的情緒，而努力避免生氣。
但其實，憤怒並不是完全負面的。憤怒是對危險的一種自然的反應，是生存的一種適應方式，它能激起強有力的感受和行為，讓人保護自己，這對於生存來說是必須的；它會使我們表達出「被低估」的感情，更被這個世界公平相待；有時候，憤怒還會讓你更理性。
有時候，憤怒是我們對他人越界行為的一種抵抗。就像父母覺得是「為我們好」的事情，卻會讓我們感到邊界被逾越而憤怒。在道路上時，由於汽車也是我們私人空間的一部分，我們感到被侵犯時就會自然地感到憤怒。
如果我們一味地壓抑自己內心的憤怒，而不向外部表達，可能會引發高血壓或憂鬱。所以，合理地表達憤怒，控制憤怒才是更好更健康的方式（APA, 2016）。研究表明，那些更強大，更有吸引力，更成功的人，往往都更善於釋放憤怒。
控制憤怒情緒的一種有效方式就是對你的憤怒進行管理：在憤怒控制你之前，學會控制它。憤怒管理（Anger Management）是指你要學習如何識別自己開始生氣，如何讓自己冷靜下來並積極地處理當時的情況。
當你開始管理你的憤怒時，你要明確哪些是容易讓你感到憤怒的事，比如，是一個人帶小孩子、財務壓力，還是交通麻煩？你還要知道自己開始憤怒時的跡象，比如在行為上的反應，是握緊拳頭、咬緊牙或是開車變快，還是在情緒上的反應，會感到想要對某人大吼或是竭力壓抑自己想說的話（MayoClinic, N.D.）。
當你已經陷入憤怒時，下面的一些情緒管理的策略，能夠幫助你更好地控制情緒：
1. 放鬆身心：
深呼吸，用腹腔而不是胸腔，同時慢慢地重覆一個讓你冷靜的詞句。回想一個放鬆的經歷，可以是親身體驗過的，也可以是你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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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認知重建（Cognitive Restructuring）：
憤怒的人容易詛咒、謾罵或說出情感色彩強烈的話，將自己的感受進行誇大。所以，注意自己的用詞，避免「絕不」、「總是」等強烈的判斷詞彙，多用「我想如何」來代替「我要求什麼」這樣的話。
3. 注重解決問題的過程：
人們常說，問題總會有方法來解決的，但有時並不是如此。面對一件必須面對的事，更好的態度不是全力關注能否找到解決方案，而是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和處理。
4. 幽默的態度：
幽默能夠一定程度上驅散怒氣，為你提供一種更加平衡的視角。適度地自嘲和幽默是一種情緒上的讓步，能夠緩和緊張的局面，將問題帶向更積極的境地（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2016）。
面對「路怒」者時，你該怎麼辦？
如果你在馬路上遇到了「路怒」者，該怎麼辦？下面也給出一些具體的建議。
1. 不要高估自己的駕駛水平。
對此，有一個諷刺的事實：有 80% 的司機認為自己的開車水平比平均水平更高。在新華網 2015 年的報導中，中國交管局負責人也談到，在造成嚴重事故後果的危險駕駛行為中，駕駛年齡在 6-10 年、10-15 年和 1 年以下的駕駛人群體中相對高發，後者主要因為安全駕駛的意識和能力不足，前兩個群體則是因具備一定駕駛經驗後對自己的駕駛技術過於自信。
2. 不要惡意揣測他人。
我們時常記著對別的司機下結論，覺得他們做事是故意的。記住我們共同的人性，每個開車的人都自己一樣只是普通人，當在同樣的路況下，我們可能同樣心情糟糕。
3. 寬容。
路上發生的許多小事故或摩擦是因為司機分心或誤操作引發的。人總是難免犯錯，試著用更寬容的態度對待自己和他人的錯誤（Steindl & Kirby, 2016）。
4. 情況惡劣時，要控制自我。
你可能會遇到一些脾氣很差的司機對你做出過激的行為，你要明白他可能已經被憤怒控制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捲入到他的憤怒中，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行為，即便真的發生了危險，你也更容易安全地脫身（Hughes, 2014）。
參考資料｜
American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2016）.Controlling anger before it controls you.
Hennessy,D. A., & Wiesenthal, D. L. (1999). Traffic congestion, driver stress, anddriver aggression. Aggressive behavior, 25(6), 409-423.
Herrero-Fernández, D.(2013). Do people change behind the wheel? A comparison of anger and aggressionon and off the road. Transportation research part F: traffic psychology andbehaviour, 21, 66-74.
HughesK.(2014).Road Rage: the science behind it. AutoExpress.
LSE. (2015).You Auto Know: Which Driving Personality Are You? 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
MayoClinic(N.D.).Angermanagement.
Prakash,J., & Kansal, M. S. (2007). Road Rage: Psychosocial Perspectives.
Sansone,R. A., & Sansone, L. A. (2010). Road Rage: What's DrivingIt?. Psychiatry (Edgmont), 7(7), 14.
SteindlS.,& Kirby J.(2016).Road rage: why normal people become harmful on theroads.TheConversation.
Vanderbilt, T. (2008). Traffic: Why We Drive the Way We Do (and What It Says About Us). London: Allen Lane.
Yu, J.,Evans, P. C., & Perfetti, L. (2004). Road aggression among drinkingdrivers: Alcohol and non-alcohol effects on aggressive driving and road rage.Journal of Criminal Justice, 32(5), 42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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