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罪夢者》導演陳映蓉下集,無論社會給予什麼評價,都不妨礙她給予自己的修行,她說人到了一個階段,就不再拘泥於自己如何被看待。
專訪上集:當江湖遇上詩詞 專訪《罪夢者》導演陳映蓉:我想喚回的,是文化感連結
人到了一個階段,就不再拘泥於自己如何被看待
在與陳映蓉導演對話的過程中,她不斷強調著「通俗」與「大眾」二字,我好奇問為什麼,她倒是將時間拉回了《騷人》。
「因為我發現,《騷人》是一部相對意識流一點的片,別人是那麼說的,我自己是覺得挺通俗的,但市場反應不是這樣子。」她說完有點苦哈哈哈地笑。我看著她,總覺得導演是一個很能苦中作樂的人,有時專訪到一半就耍了把幽默,自嘲一下。
「很多人會質疑你是不是不會說好一個故事或什麼,但我覺得這東西有點好笑。我的第一部片叫《十七歲的天空》,是一個大通俗電影;第二部是《國士無雙》還是一部大眾片——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有不屑通俗過,從來沒有。人在每個創作階段會給自己不同功課,就像習武、做菜一樣,每個階段都有不同境界的追求,那個境界是你與自己的。」
無論社會給予什麼評價,都不妨礙她給予自己的修行,之所以在談《罪夢者》時不斷強調通俗,不僅是 Netflix 作為國際平台的需要,也是陳映蓉給自己的挑戰。於是《騷人》之後,七年間拍攝 MV 的經驗,從李佳薇的〈像是天堂的懸崖〉到莫文蔚的〈慢慢喜歡你〉,透過華語流行歌曲尋找與大眾訴說故事的方法。
「我是覺得,我可以重新,把大眾和通俗做到成熟。」成熟二字,直指華語經典,是能夠兼顧通俗與藝術性的,例如電影《教父》。
作為創作者,她始終知道自己想追求什麼,「到一個階段,你不會再拘泥於自己應該被看待成什麼樣的創作者,而是你的作品說了什麼。」連續好幾場的專訪,陳映蓉導演半倚著沙發,略顯疲態,可是聊起對台灣影視的想望是如此真摯。
我看著她,覺得說出這句話的導演,真是帥得很。
牆在那裡,但牆又不在那裡
《罪夢者》不是一齣爽劇。在訪問陳映蓉導演以前,我先參與了試片,試片之後花了好久時間咀嚼每個角色的台詞。有一段畫面我始終忘不掉:
在牢獄裡,老夏手裡抓著紅樓夢,問阿全讀過沒,阿全說,你沒借。他笑,
「不急,一點都不急,這是最純的安眠藥。小讀小眠,我是讀了長眠。」
「這牆裡牆外的,一讀起紅樓全都是那樣,牆在那,但牆又不在那。」
有時你急著拆解每個角色台詞裡的暗示,理解全局,可在這裡不管用,你越著急,越是撞牆。
不急,急不得,這罪與夢,你能夠慢慢讀。
編輯後記
陳映蓉導演曾經引用李商隱〈北青蘿〉一句「世界微塵裡,毋寧愛與憎」形容《罪夢者》。她說其實在寫《罪夢者》大綱時,就把這首詩放進去了。
殘陽西入崦,茅屋訪孤僧。落葉人何在,寒雲路幾層。
獨敲初夜磬,閒倚一枝藤。世界微塵裏,吾寧愛與憎。
那個「寧」字,有一說是寧願,也有人說是平息了愛念與恨念,「這是入世和出世的選擇,一個走進去,一個走出來,一言難盡。為什麼是這首詩?我覺得那是有很多可以玩味的地方。」
她越說越小聲,然後倒是笑了,說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身旁圍著一大群人在拍攝,居然就開始談這些玄的東西。我才想起來,剛剛一不小心也著迷在解詩裡了。
也許這就是導演作品迷人之處,似是卻又不是,你怎麼看、怎麼解,那全是個人選擇,是現實又或是夢境,那都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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