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羅馬》了嗎?除入圍 10 項奧斯卡獎之外,你可能不知道,入圍最佳女主角的演員阿帕里希歐還是素人出身。接受 Vox 專訪時,影評人曾問她,和金獎導演合作的感覺怎麼樣。她答:「真的是很棒的經驗,雖然我原本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幾年前,22 歲,出身墨西哥瓦哈卡州特拉希亞科市(Tlaxiaco)的女孩亞莉札·阿帕里希歐(Yalitza Aparicio)還在唸書,她的夢想是當一名幼教老師。直到她被姊姊推薦參加了一場電影試鏡。當時的她們既不知道導演是誰、也不清楚電影主題是什麼,只知道那是場盛大的活動。沒想到,它幾乎改變了她的人生──
那是由奧斯卡獎導演艾方索柯朗(Alfonso Cuaron)所舉辦的試鏡,電影還沒有明確劇本,只確定會奠基於他的童年回憶,以及他的保母莉波(Libo Rodríguez)。最後的成品,也就是被媒體譽為「記憶的傑作」、「寫給墨西哥的情書」的奧斯卡最佳影片入圍片:《羅馬》(Ro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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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曾看過《羅馬》,你很容易為了阿帕里希歐在戲中飾演的女傭克里奧(Cleo)心碎。
她的台詞很少,大多時候只是刷地洗碗,曬衣鋪床。她的情緒也不多,快樂時跟姐妹聊聊心事,悲傷時則坐在長椅上發愣,看著遠方。
不過,一個演員的真正功力,並非只靠台詞。她的眼神與肢體語言,會讓你很難忘懷,一個素人演員如何能夠詮釋這種種日常瑣事下的心碎,仍舊心懷溫柔。
試鏡前「我甚至不知道導演是誰」
在試鏡前,阿帕里希歐從沒登過戲台。但得到角色後,她卻將一名幫傭女孩蛻變為母親的成長故事,揣摩得絲絲入扣。今年 1 月宣布的奧斯卡入圍名單中,她成為史上第一位入圍的原住民女性(編按:她的父親是麥士蒂索人,母親是特里奇族),也是有史以來第二位入圍的墨西哥女性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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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朗描述,為尋找適合的保母人選,他與劇組走過許多城市,試鏡過非常多女孩,直到遇見阿帕里希歐:「她的氣質和莉波一模一樣,甚至讓我在試鏡前,就希望她能直接點頭說好。」
去年接受 Vox 採訪時,阿帕里希歐回憶:
「試鏡前,我只知道這部片是關於誰,但不知道具體的情節。(中略)不過,吸引我的也正是這個角色,她是個保母,也是個女傭,就跟我的母親一樣。」
去年 11 月《好萊塢報導》提到,阿帕里希歐起初對試鏡充滿疑慮,她甚至以為這是人蛇集團設好的騙局(Human-Trafficking Scam)。「有人告訴我導演的名字,我也稍微上網查過照片,但並沒有查到什麼。」Vox 影評人威金森(Alissa Wilkinson)問她,和金獎導演合作的感覺怎麼樣。她則答:
「真的是很棒的經驗,雖然我原先還不知道他是誰。(中略)但後來我發現,他真的是個偉大的電影導演。」
(以下可能涉及電影劇透,請注意。)
什麼都不知道就愛了,這是生命的一部份
許多人好奇,年僅 25 歲的她從未參與過電影演出,如何詮釋 70 年代一位保母的故事。從在中產階級家庭幫傭的天真女孩、意外懷孕與流產,最後仍然透過拯救自己從小照料的孩子,使自己漸漸成為一個意義上的「母親」。
被問到精湛的演技,她很靦腆,「我從不認為自己是個演員,大概是因為我也從來沒學過怎麼演戲。」阿帕里希歐說,母親、姐妹、她自己的種種生命經驗,都成了演戲的養分。戲裡戲外,其實沒有那麼不同。劇中無數家務、照顧小孩的場景,阿帕里希歐做起來都得心應手。她說,從小也會幫母親做家事,「揣摩角色時,我就想著母親。」
一場戲寫她為愛決定將孩子生下,卻遭男友拋棄,後來生產過程不順,也失去嬰兒。從醫院回家後,她坐在家裡的椅子上發愣。沒有多餘的台詞,只是靜靜凝視遠方。有記者問她,為何能將這種失去孩子的心碎,詮釋得如此精確?她說:
「我只是想到我的姊姊,她最近同樣經歷了一次難受的流產。同時我也想到,世上還有很多女人都承受過這種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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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 Variety 報導,作為電影角色原型,莉波本人曾描述,這場無疾而終的愛情戲確是真人真事。她說:
「當你年輕,什麼都還不懂,一墜入愛河,事情就這麼發生了。而隨著你漸漸成長,你會想改變它。不過那是不可能的。這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看似男孩成長故事,實則是女性經驗電影
在電影裡,處處是女性與水的隱喻。於電影開場,克里奧辛勤洗刷豪宅外廊的寵物糞便,刷地水浮著泡沫渣滓,漸漸淹沒銀幕,彷彿無處遁逃的日常生活,一波波地打在每個人身上。
到了全片最高潮,則是不會游泳的克里奧,堅毅地走向海裡,只為了拯救溺水的孩子們。威金森問,阿帕里希歐怎麼揣摩這段場景。她說,自己其實很怕水,畢竟她的故鄉並不靠海。
「但當我站在水裡,我試著想像一個母親會如何奮不顧身地拯救她的孩子?有些人說那是母性本能,或者他們讓我們相信母親有種本能。於是我沈浸在這種感覺中,那就已足以讓我奮力下海。」
電影看似導演的童年往事,但更像是一部談論女性經驗的電影。並且,它並非只讚頌母愛無私,而是呈現了她們掙扎的過程。
戲內戲外 阿帕里希歐與她的旅程
《羅馬》上映後,阿帕里希歐從準幼教老師變成國際巨星。有原住民血統的她,登上墨西哥 Vogue 雜誌封面。在過去,她曾經因為自己的膚色求職被拒,這在墨西哥是很常見的事情。現在,她決定做得更多。(推薦閱讀:奧斯卡大熱門!葛倫克蘿絲《愛.欺》:這完全是我媽媽人生的縮影)
阿帕里希歐從不諱言談論自己的膚色,並引以為傲。她說:「我以前就常開玩笑對表親說,我的膚色是家裡最深,是因為我是用巧克力做的。」她的 Instagram 追蹤者已突破 100 萬人,她有時會在上面公開粉絲寫的感謝信、插圖,有許多都來自於原住民粉絲。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替她的成功感到高興,阿帕里希歐的社群網站常遭種族歧視者攻擊,根據《芝加哥論壇報》報導,墨西哥演員塞吉奧·戈里(Sergio Goyri)甚至更曾稱她「可惡的印第安人」(pinche india,英文為 damned Indian)。她回應,希望大家不要再以印地安人稱呼他們:
「我不是個印地安人,我就是個原住民。(I am not an Indian, I am indigenous.)」
回到電影,我想,《羅馬》確實是部情書,它既殘酷又溫柔地傾訴一個女性的成長過程,可能同時包含了哪些快樂與苦痛,她們如何在浪潮席捲的日常裡,日復一日地挺著身,有時倒退,有時前進,掙扎著卻仍然願意對世界溫柔。
這樣的故事,戲內戲外,都值得被好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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