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Amazing 寫韓國暢銷小說《82 年生的金智英》讀後感,用虛擬故事描繪真實世界,台韓女性面臨共同的性別困境。
第一次與金智英相遇,是在書店的一隅,粉色的長捲髮與獨特的書名,讓我一眼就注意到她,覺得應是本輕鬆好讀的小說吧,買回家時沒有發現,她的臉上帶了一滴淚。
而那滴淚,是所有女性共有的傷與痛。
金智英受這樣的教育長大:女孩要懂保護自己,裙子不能穿太短
《82 年生的金智英》是韓國作家趙南柱於 2016 年出版的小說,甫推出就在韓國創下 50 萬本的銷售量,是當年最暢銷的書籍之一,可是在韓國社會卻充滿爭議,因為這是一本藉著小說形式,爬梳性別不平等的社會脈絡,人們怎麼一路形塑了厭女的風氣,又如何承受了不公平的對待,在 MeToo 運動出頭的現在,引發了無數女性的深深共鳴。
金智英出生在 1982 年 4 月 1 日,愚人節,作者一開始就暗示了她的生命將充滿荒謬及無奈,「智英」就是那一年韓國的菜市場名,正如台灣常見的雅婷或是怡君,在萬萬人中那麼地平凡,一如你我。智英的女性生命,註定了她從小時候開始,在家中的地位就不如弟弟,奶奶把最好的都給弟弟,不讓他做家事,抱在懷中惜命命,智英跟姊姊卻必須主動幫忙做家事,因為她們是女生。上了小學開始,班上的座號從男生先開始排,正如我們也從來沒質疑過為什麼男生的身分證字號是1開頭,女生卻是 2 開頭。班上的男生欺負智英,老師告訴她這是因為人家喜歡她,讓她搞不清楚愛原來是這樣的一種對待?
國高中時期的智英,開始面對嚴格的服儀規定,相對男生可以把襯衫打開透風,女生卻被要求襯衫裡面一定要加穿圓領無袖白汗衫,不能穿細肩帶或有蕾絲的款式,只穿內衣更是萬萬不可,裙子當然要蓋過膝蓋,不能露出大腿的曲線。就算你遵守服儀規定,有時還是得面對男性師長以「檢查服儀」為由,行毛手毛腳之實。(推薦閱讀:【厭女症】厭女,是男人「變成男人」的一種手段?)
不過這些都不是讓智英最害怕的,而是有一次她從補習班搭公車回家時,遇到一位自稱跟她一起補習的男同學尾隨,智英非常地害怕,在公車上緊急借了一位小姐的手機,傳訊給爸爸叫他來公車站接她,到站之後智英沒看見爸爸,那位男同學卻跟著一起下了車,當智英非常害怕時,剛剛那位小姐卻突然出現拯救了她,男同學罵了一聲:「兩個臭婊子!」後趕緊跑走,後來姍姍來遲的父親嚴厲訓斥了她:「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補習、為什麼要跟陌生人說話、為什麼裙子那麼短!」
「金智英就是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著要保守、行為要檢點、危險的時間跟人都要自己懂得避免,否則問題是出在不懂避免的人身上。」
長大後的智英,依然承接了一路以來的女性境遇,被學長說交過男朋友的自己是「被人嚼過的口香糖」,而且還是人前文質彬彬、行為端正的好學長。出了社會找工作,才發現就算是到了 2000 年左右的韓國,女性錄取率也僅有 29.6%,企業主普遍認為,比起以後結婚生子要以家庭為重的女員工,把資源投注在男性員工身上還更值得。而即使能順利得到工作,也要開始面對職場性騷擾的困境。
「智英如此感受:『自己彷彿站在迷宮的中央,一直以來明明都腳踏實地找尋出口,今天卻有人突然告訴她,其實打從一開始這個迷宮就沒有設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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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了婚的智英更不好過,婆家對於好媳婦的期待,在每次聚會把她壓得喘不過氣,要忙進忙出張羅大小事,還要應付親戚對於生子規劃的提問。生了小孩後,好不容易忙裏偷閒帶著孩子外出喝一杯 45 元的咖啡,卻被旁邊的男性上班族譏笑是「媽蟲」,拿著老公辛苦賺來的錢在這邊悠閒度日,連蟲都不如。
這就是 1982 年生的金智英的故事,韓國女性的血淚縮影。
男女評價大不同:是毫無根據的虛構,還是太過刺眼的真實
「因為身為女性而受到的各種限制與差別待遇,導致沒有辦法獲得付出後應有的成就,甚至認為那是因為自己無能而深感自責的女性,希望她們在閱讀完這本書以後,可以獲得一些安慰。」這是作者趙南柱創作這本書的初心,當韓國在 2014 年爆發「媽蟲事件」後,同為家庭主婦的她,開始探究現代韓國女性的生活。
值得關注的是,在韓國這本書受到的評價,在男女兩性中呈現極大的差異,大多的女性深受同感,甚至表示是自己每天都在經歷的事,可是許多男性讀者控訴這本小說毫無根據,而且批評作者煽動女性仇恨男性,擴大了兩性的間隙。此書挑起了韓國社會的敏感神經,前知名女團少女時代成員秀英,與 Red Velvet 的隊長 Irene 在公開表示自己也是讀者後,引發大批男性的不滿,指稱他們是女權主義者,甚至焚燒她們的照片洩憤。
身為女性讀者,雖然看的是韓國故事,可是卻覺得書中情境與台灣相去不遠,那些馴化女性成為乖女孩的教條、隱形的性別不平等、對於家庭主婦的社會歧視,也仍是台灣社會中實際存在的現象,尤其是書中描述智英被男同學尾隨的那段,更是看了心有戚戚焉,我想起了自己小六那年發生的事。
那個準備要升國中的夏天,我常常去附近的同學家玩,距離很近,穿過幾個小巷弄就到了。那天下午我跟往常一樣走在去她家的路上,有個穿吊嘎的阿北騎車經過,突然停在我前面,手上拿出一大疊千元大鈔,說:「要不要跟我做愛?我給你錢喔!」當下我真是嚇傻了,定住幾秒後才回他:「不要!」他又說:「不要嗎?很爽耶!」我再次拒絕後,馬上快步衝到我朋友家,雙腳止不住發抖,卻還要假裝鎮定,因為我不想讓我的朋友知道我遇到這麼「丟臉」的事。(推薦閱讀:【性別觀察】空間裡的性別與權力!寫在計程車司機性侵韓女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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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是我遇到這種事?我哪裏看起來像援交妹嗎?我氣質很差嗎?我一直想問題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才讓人誤會我是這樣的女生?我跟著社會規訓女性的方式,嚴厲譴責了自己。回家後也不敢讓家人知道,自己守著這個秘密好多年。從此以後走在路上也多了份戒備心,總是臭臉快步走過,不想再讓這樣的騷擾有機會發生。一直到多年以後,有了性別意識的啟蒙,我才知道自己沒有問題,是整個社會意識與結構,產生這樣的行為,而且也有許多人遇到相同的狀況,我不是唯一一個。
當然,不是所有的男性都是加害者,女性總是受害者,事實上,只要性別不平等存在著,不管是哪一種性別,都會被固化的性別期待與教條綁死,無從平等且自由地選擇自己要成為的樣貌,或是在一個安心的世界中生活,從近日連續多起的情殺案來看,不順從男性伴侶的女性慘遭殺害,就是不平等性別脈絡的沈痛後果,整個社會都為此付出代價。
《82 年生的金智英》作為一本小說,在架空的世界中敘事,可是我們都心知肚明,這些都是來自真實世界的隱喻,因太過寫實而刺眼,卻不容再忽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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