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比小姐寫單身女子的百態心事,當「我愛你」在不同文化有截然不同意義時,該怎麼說才對味?
明治時代的文人「談情說愛」,自有一番講究。對纖細、曖昧與殉死手到拿來的大和民族,愛的表述也是不同凡響。
澳門人怎樣表白,我也很好奇。用粵語講「我愛你」太文縐縐,「我鍾意你」聽起來很中學生,「我冧你」又過份粗鄙⋯⋯好像只剩下洋氣的 I love you 能達成任務。粵語的粗口文化如此博大精深,示愛表述何以捉襟見肘?
在這個動不動就把「壁咚」當告白、一言不合就「肉帛相見」的世代,愛的修辭法已成絕學。但最可怕的,不是不表達、不知道怎麼表達,而是過於輕率地表達。好比蚊子,對每任女友都曾說過:「我愛你,希望你是我此生最後一位女友,唯一的老婆。」有些話重複了三十次,就完全失去意義。
曾經有一位加拿大好好先生,和利亞交往三個月後,忍不住先說了 I love you。看電影都知道,老外也許不把性當一碼事,但關乎到「愛」,卻嚴陣以待,這既關乎掏心與否,也影響誰將在關係中佔上風。我問利亞怎麼回應,熱淚盈眶吧?「懵了。我假裝沒聽見。」(推薦閱讀:【一個人的派對】這個年頭,我們每個人都在遠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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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先生也曾經假裝沒聽見我說的那三個字。而我,看着他的不忍回應,馬上又補了三個字:「對不起。」我倆都熱衷於咬文嚼字:「愛、喜歡、like、love 是不一樣的。」我們在漫無邊際的對話中,不自覺地重新定義了許多單詞,然後三不五時掏空、扭曲、推翻所有意義。譬如,這一刻,我們深切擁抱,下一秒,他把我推到垃圾桶,然而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沒有違背道德——既未曾示愛,又何需惻隱?
明治時代的文人「談情說愛」,自有一番講究。對纖細、曖昧與殉死手到拿來的大和民族,愛的表述也是不同凡響。屠格涅夫的《阿霞》有一場表白戲,男子先說 I love you,女子回了同一句話。二葉亭四迷翻譯這本俄文小說時,把女子的應對改得更貼近日本國情:「我,死而無憾。」這種譯法,不只接地氣,而且走心。(推薦閱讀:【一個人的派對】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你想和誰花掉最後一秒)
沒有最含蓄,只有更含蓄。大文豪夏目漱石看到學生把英文短篇中的 I love you 直譯為「我愛你」,馬上搖頭:「日本人不會這樣說話的。」那該怎麼說?夏目漱石沉吟半刻,只道:「今晚的月色很美。」
原文刊登:《澳門日報》新園地版 "單人派對" 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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